方曉敏：透析之家

　　今天，第二次陪爸爸來透析，這次換區(qū)了，剛搬過來，從原來的門診樓十三樓到住院二部的三樓。

　　我們是六點到的，因為也要化驗血，我就沒有吃飯。而下午就返校，所以背著書包來了。

　　爸爸走路有些不便，因為腿里插著透析管，連開車也只是勉強的。

　　來到新區(qū)先入眼的是兩座秤，帶有把手的寬大的那座讓我很是好奇。

　　七點上機，患者們陸陸續(xù)續(xù)的來了，大多的是老人，由老伴或孩子陪著，只有那么幾個年輕人是自己來的。護士姐姐溫柔的聲音從不知藏在何處的小喇叭里傳出，喊著患者的名字，一次十個得往透析室里進，秩序好得沒話說。進去后都自覺的該脫褲子的脫了褲子、該露胳膊的露出胳膊，一副井然有序的樣子。

　　爸爸這次是第一次用胳膊上那已經(jīng)做完兩個月的瘺，一個大粗頭的針頭扎了下去，能耐者如我爸都疼的兩腳在床上亂踢，可想是多么的疼，盡管護士姐姐已經(jīng)很輕很輕……不過好在不用大腿上的管了，過幾天就可以拆下來了，這樣爸爸就可以四處溜了，不會嫌悶。

　　記得第一次見到那位護士姐姐，只覺得好溫柔，一言一語都散發(fā)著讓人安心的氣息，這些患者能碰上這么好的護士真幸福。

　　在護士們一刻不停的腳步下，一盞盞床頭燈散發(fā)起了綠瑩瑩的光。待全部患者上機完畢，一臺臺電視也相繼亮了，忘帶耳機的向帶了卻不看電視的借，帶了好吃的糖的四處分，有的還笑嘻嘻談?wù)撝�今天體重咋樣，漲了還是降了，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

　　而在透析室外的家屬們就無聊了，男的聚一堆談?wù)撝�“國家大事”，女的聚在餐桌前，喝著茶水、豆奶、白開，嗑著瓜子，談著廚藝、菜價……好生歡快，而我就躥到休息室里趴椅子上寫作業(yè)了。

　　我進來才不一會兒，一位年過半百的阿姨端著一杯香濃的豆奶和一包鈣奶餅干走了進來，還說道著：“小小孩減什么肥啊，正是營養(yǎng)跟不上的時候，別不吃，更別舍不得吃，你爸這病就是受點罪，錢有國家報……你看你不舍得吃，營養(yǎng)跟不上了吧，還要你媽擔(dān)心你，來陪你抽血化驗，不就是怕你在貧血嘛，之前整整藥補了一暑假才補上，那罪不好受是吧？！”，邊說道著，把那杯子硬塞到了我手里，把餅干放到椅子上，離開時還不忘再叮囑：“在學(xué)校多吃啊，把身體養(yǎng)的倍棒，好幫你媽照顧你爸啊�！�

　　我明白了，她們大概是談?wù)撝�怎樣吃才健康，媽媽提起了我最近不舍吃喝瘦了近二十斤吧。唉，我胖瘦無所謂啦，只想爸爸多吃點好的，本來就不能吃過多肉，如果不吃點補的，哪撐得起透析啊……

　　豆奶很好喝，盡管阿姨拿進來了一大杯，還是被我大口大口得快速喝光了。

　　剛想把杯子送出去，又進來了一位很有涵養(yǎng)的叔叔，問起了我是不是在xx學(xué)校，認(rèn)不認(rèn)識一個叫xx的學(xué)生，我說那是我們班的呀，那叔叔更高興了，又跟我談起成績，臨走時還說了聲：“好好學(xué)��！”

　　好生奇怪，阿姨來就算了，叔叔也……算了，都是好心……我推開門，把杯子恭恭敬敬的送了回去，道了謝。

　　門診部醫(yī)生八點上班，所以我跟媽媽是七點半去的，排隊、掛號、診斷、交化驗費、再排隊、抽血、等結(jié)果……一等又是一個半小時，期間去買了個雞蛋灌餅填了填餓的咕嚕咕嚕叫肚子。回到透析區(qū)已經(jīng)十一點多了，患者們還有半小時左右就下機了，有的家屬已經(jīng)溫好飯等了，有的還在休息室排隊等著用微波爐，整個等候區(qū)已是香氣撲鼻了。

　　環(huán)視了一圈，之前那位阿姨不在了，可能是出去買飯了吧。

　　媽媽也拿了飯去排隊了，我便找地方坐了下來，剛坐下，一位年輕的大姐姐用一個小盤子端著一個剝好了的黑米粽子走了過來，遞給我：“嘗嘗，我手藝咋樣，第一次包，可能不太好吃�！�

　　正好也挺餓的，就先墊墊饑。

　　我矜持了矜持就忍不住狼吞虎咽了，好好吃�。�

　　那大姐姐笑了笑走回到餐桌旁又剝了幾個粽子，又送了出去……

　　在這不足半天的相處里，我看著這一個個讓我頗有感觸，有的甚至身臨其境。讓我牢牢的記住了這個透析區(qū)。讓我明白，在這個嘈雜的社會中，還有這么一個透析之家。

　　病魔沒有讓他們變得不堪，相反更加堅強，透析透掉的并非只有尿素、水……還有人心中的罪惡、殘忍，讓這些人變得健康，淳樸。

　　——記于2014年6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