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zhí)N涵:一味一生

2014-06-04 16:45:00    作者:張?zhí)N涵   來源:大眾網(wǎng)濰坊頻道  我要評論

關鍵詞:
[提要]張?zhí)N涵 濰坊一中 高66級21班

  有些味道從出生起便伴隨著我們,那些味道不僅來源于食材和烹調(diào),還在往后的日子里融入的人生的酸甜苦辣,漸漸地融入了骨血,成為了一生的印記。這就是鄉(xiāng)愁,或者說,家的味道。

  ——題記

  清明。雨后。

  被春雨濯洗過的地面還有些濕氣,整個墓園都被滌蕩的干凈起來。一個倩麗的身影進入墓園,在一塊半舊不新的墓碑前停下來,低下身子仔細的拭去了碑上薄薄的一層塵土,照片上的男人面龐圓潤,慈眉善目,臉上的笑容仿佛因為沒有了塵埃的隔擋而更明亮了些。陳明珠從帶來的食盒里取出一瓶酒,一只杯,一碟蒜泥白肉。做完這一切,陳明珠望著照片上的男人,陷入了恍惚之中……

  在陳明珠出生的那個年代,重男輕女的封建傳統(tǒng)思想還深深的扎根在許多人的觀念里,這些人就包括陳明珠的奶奶。一聽說生的是個女孩,老太太氣的呀,愣是沒伺候一天月子。由于討不到婆婆的歡心,陳明珠的媽媽心里多少也是有些怨這個女兒的。要不是超生罰款太多,明珠媽再生一個的心都有了。可是有一個人特別稀罕這個閨女,那就是明珠的爸。明珠爸說了:“你們女人思想就是落后,閨女怎么了?閨女是爹媽的小棉襖!我還就是喜歡閨女!這是我的掌上明珠!”家里唯一的男人都怎么說了,以后陳明珠的奶奶和媽媽也就沒再說過什么?梢f是真疼陳明珠的,還是明珠爸。

  明珠爸在一個民營的機械廠里當個普通的車間工人,還是家里唯一掙錢的。陳明珠的家庭不富裕,日子過的緊巴巴的。可就是這樣,明珠爸還是不舍得讓陳明珠受委屈。天天變著法的給陳明珠做好吃的,個把星期就會給陳明珠做一頓她最愛吃的蒜泥白肉。陳明珠一個人守著盤子吃,明珠爸在一邊看著,看著陳明珠吃的狼吞虎咽,一臉饜足,他那張微胖的、總是閃著油光的臉上總會浮現(xiàn)一種比吃肉更大的滿足。

  關于這一點,明珠媽是有些不滿的:結婚這么多年了,還住在廠子里分的宿舍里,連套自己的房子都沒有,哪來的閑錢整天吃香喝辣?

  可陳明珠才沒有這些煩惱,小孩子是最容易滿足的。對于十歲剛出頭的陳明珠來說,一盤蒜泥白肉就是最大快樂。至于住在什么樣的地方,這地方是不是自己的,陳明珠是不在乎的。容易滿足,是童年的一大好處。

  然而,人是會不斷成長的,那些小時候讓你快樂的東西,可能在成長的過程中因為某些外因而變了質。這就是所謂的,成長的煩惱。

  也許跟家庭條件有關,陳明珠是個懂事的孩子,學習成績一直很優(yōu)異,是明珠爸最大的驕傲。這一次,陳明珠在全市的作文比賽中獲了一等獎,明珠爸在廠子里夸了閨女一上午。一個關系不錯的同事打趣道:“明珠這回拿了這么好的名次,你不得好好犒勞犒勞她?中午做什么好吃的?”明珠爸一怔,立馬站起來收拾東西,說道:“你不說我還忘了,我得趕緊買肉去。去晚了,肉不新鮮,蒜泥白肉做不出味兒來!薄昂伲∮謥砹,你是不是就會這一招?”“那哪能。课议|女愛吃這個!”明珠爸一邊反駁,一邊急匆匆的沖出去,跨上他那輛又破又舊的老二八,直奔市場。明珠爸走后,車間主任涼涼的開口:“吃吧,往后想吃頓好的,可就不易了。”話一出口,整間車間的氣氛都變了,不知道是誰猶疑的問了一句:“名單出來了?”

  明珠爸回到家,汗都沒顧上擦,就急急忙忙把佐料備齊了,豬五花片成厚薄均勻的大片,同時鍋里燒著水,準備把肉下鍋煮。廚房里洋溢著忙碌而又快活的氣息。等鍋開的間隙,明珠爸才顧上松開領子扇扇風。抬頭看看表:肉快熟了,明珠也該回來了。

  正想著呢,家里的防盜大鐵門就響了,陳明珠一進門,就聞到了熟悉的香味,背著書包就沖進了廚房!鞍职!爸爸!你是不是又做了蒜泥白肉?好香呀!”明珠爸用小臂擦了擦汗,卻越擦越多,“那你想不想吃呀?”“我當然想了!爸,我去給你擰塊毛巾!”“好孩子,先把書包撂下,背著多累!”

  片刻,一盤色香味俱全的蒜泥白肉被端上了桌。此時明珠媽正好散了麻將臺子回來,明珠爸瞥了她一眼,帶著點不滿的說到:“你倒是有福氣,什么都不用干,飯就端你嘴邊上了。”明珠媽聞言哼了一聲,“我有福氣?我有福氣我能找個你這樣的?我有福氣我能到這歲數(shù)了連個房產(chǎn)證都沒有?”話趕話的,倆人就這樣吵了起來,陳明珠一個人在一旁的飯桌上低頭扒肉,頭低的快要埋進了碗里,看不到任何表情。

  下午第一節(jié)課,老師讓前后桌討論問題。陳明珠的后桌叫李軍,是班上最調(diào)皮的孩子,有什么事的作弄別人,時常惹的女生哭鼻子。討論開始了,陳明珠剛一開口,李軍就猛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用全班都能聽見的音量說到:“陳明珠,你嘴里怎么這么大一股味兒啊?是不是有吃蒜泥白肉了?我告訴你我忍了你很久了!”話音未落,整個班級都安靜了下來,教室先是一片沉寂,又漸漸的響起了嘁嘁喳喳的私語,私語又壯大成了聲浪,這些聲浪像洪水一樣向陳明珠涌來,陳明珠感覺自己被這聲浪淹沒,快要溺死了。 常言道童言無忌,孩子的話語往往被認為是天真的,直白坦蕩,沒有什么深意。但不可否認的是,有些時候,這些或懵懂,或直白的話語卻似鋒利的刃,傷人至深。

  接下來的幾節(jié)課,還是有同學討論這個小插曲,尤其是李軍,在課間大聲的喊著他新給陳明珠起的外號:“蒜泥白肉!蒜泥白肉!”絲毫沒有注意到陳明珠臉色蒼白。整整一個下午,陳明珠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終于熬到了放學。陳明珠像是一個被憤怒和委屈填充的快爆炸的氣球,所有的忍耐都到了臨界點;氐郊业年惷髦闆]有像往常一樣歡快的喊一聲“我回來了”,無獨有偶,呆坐在沙發(fā)一角的明珠爸也有些怪異。平日里的他回到家里總是會在廚房里忙碌,飯做好了也閑不住,不是收拾屋子就是擺弄花草。但是陳明珠把頭埋在了自己的悲傷里,并沒有發(fā)現(xiàn)父親有什么異常。倒是明珠爸回過神來,扯了扯嘴角,“閨女回來了?爸爸還沒做飯呢,你餓不餓?中午的蒜泥白肉還剩了點,要不你先墊墊……”“啊——!別跟我提蒜泥白肉我不要聽我不要聽我不要聽。 倍逊e已久的情緒此刻伴隨著眼淚悉數(shù)釋放,接著又惡狠狠的加了句,“我這輩子都不會吃這道菜了!”說完扭頭進了自己的小房間,重重的關上了房間的門,同時把美好的童年時代甩在了背后,打開了她的叛逆期。

  陳明珠把自己摔倒了床上,把臉深深的埋在自己的被子里,用眼淚澆灌被子里的棉花,讓它們迅速生長壯大,將她的嚎啕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陳明珠自己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她在發(fā)泄之后迅速與蒜泥白肉反目成仇,絲毫不顧這十來年的情分!拔疫@輩子,說什么都不會再吃蒜泥白肉了,一口也不!”在發(fā)完這個認真又有些好笑的誓之后,陳明珠從床上坐了起來。從自己的世界里抬起頭的她突然聽到了客廳傳來的吵罵聲,感覺到有點不對勁。這次爭吵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嚴重。家里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陳明珠不敢出去,但是又好奇究竟出了什么事,于是她小心翼翼的扒開了一條門縫,看到爸爸媽媽正面對面的站在客廳的正中央,頭頂上的白熾燈流淌出的光照亮了他們因為爭執(zhí)而發(fā)紅的臉,像是在出演一部悲喜劇。無數(shù)激烈的臺詞從他們的嘴里迸發(fā):“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沒本事,沒本事你聽清楚了嗎?三四十歲的人了,房子房子買不起,工作工作又丟了,你說你干什么中用?你瞪什么瞪?我哪一句說錯了!一個大老爺們兒,連個飯碗都端不!你怎么養(yǎng)活我們娘倆?”

  “那你呢?家扔下不管,整天泡在麻將臺子里,不到飯點不見人,家里哪一點用你操心了?吃穿用度一點都沒缺著,這日子你還嫌不舒坦?你還想怎么樣,出門車接車送,再雇個保姆天天伺候你?你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福分!”

  “我還就是想過這樣的日子!我想過好日子有錯嗎?總比你沒一點上進心強!我們一塊打牌那幾個里就數(shù)咱們家最寒磣。人國棟家早買上小轎車了,麗麗媽三天兩頭的換首飾,一個個的整天跟我面前顯擺,我這心里特不是滋味。我就恨你沒用,我就恨自己當初不長眼!”

  “嫌我沒用不是?那你找別人去,誰有用你找誰去!你去找個大老板你傍款爺?shù)昧!?/p>

  “你別說,我還真就要再找個有能耐的!我跟你反正是過不下去了,我要跟你離婚!”

  “你再說一遍!”

  “我要跟你離婚!”

  明珠媽說完,摔門離去。

  像是一串爆竹被點燃,爆炸,燃放過后,世界重歸寂靜。

  良久,明珠爸打開了陳明珠房間的門,蹲下身,緊緊的抱住坐在地上縮成一團的陳明珠,顫著聲音說道:“明珠,萬一……你跟著爸爸好不好?”陳明珠沒有任何反應,過了一會,終于點了點頭。

  這一出戲落幕了,演出至此,劇情急轉直下,朝向另一個方向發(fā)展。

  沒過幾天。民政局。紅本換綠本。十幾年共同走過的時光換來了一場分道揚鑣。他們用幾年的相戀拿到了紅本,又用幾次爭吵換成了綠本。等明珠爸再回到家時,家已不是家了。

  陳明珠也不是原先的陳明珠了,從活潑愛笑,變得沉默寡言。

  下崗了,離婚了。就算是換了一副模樣,日子也總得往下過,明珠爸明白自己還有個女兒,這日子,還的往好里過。當務之急是先有一個掙錢的營生。明珠爸在家里合計了幾天,心里有了主意。

  其實工作這么多年,明珠爸還是攢下了些錢的,在加上明珠奶奶過世的時候留下的兩三萬塊錢,明珠爸盤下了一個小鋪面,除了營業(yè)用的堂間,還有一個可以住人的里屋。明珠奶奶是從四川嫁過來的,做的一手地道的川菜,從小吃川菜長大的明珠爸自然繼承了明珠奶奶的這個手藝。他決定開一家川菜館子。

  館子開起來的時候,陳明珠告別了小學,邁入了初中的大門。新的學校沒有人知道她在小學的那個外號,一切都是新的,她漸漸又恢復以前的開朗。

  館子開了個一年左右,一切開始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生意越來越興旺,也有了穩(wěn)定的顧客群。許多回頭客都是沖著他們家的蒜泥白肉去的,這道菜儼然成了館子的金字招牌。

  這一天,館子里來了一個老家在四川的大學生。他吃過明珠爸做的蒜泥白肉之后,對正在一旁收拾桌子的明珠爸說:“叔,你這道蒜泥白肉跟我媽做的好像哦,我都吃出家的味道來咯!”明珠爸聽的笑容滿面,邊抹桌子邊對那個學生說道:“是嘛?小伙子你常來吃呀,你來叔叔給你打八折!”停了停又說道:“我閨女小時候也特愛吃蒜泥白肉,可是不知道怎么的,這幾年突然不吃了,真是怪了!”“叔,你女兒是不是經(jīng)常幫你端盤子的那個?看上去好小哦!”“是不大,今年才上初一。不過這孩子特懂事,學習也好,在班里啊,考這個!”明珠爸用沒拿抹布的那只手比了個大拇指。他還是像從前那樣,喜歡向全世界夸耀他的女兒。

  光影移換,時光走過,沒有一絲聲響。

  初中三年生活結束了,又是一年開學季,陳明珠成為了一名高中生。令她有些不安的是,李軍還和她在一個班里。她一直擔心李軍把她小學時的舊事翻出來,誰知到了新環(huán)境里的李軍根本沒搭理她這個小學同學,只一味的結交新朋友,尤其喜歡跟班里長得漂亮的女同學搭腔。陳明珠見他像是忘了這回事了,心漸漸放了下來。但她仍是不與李軍打交道,怕勾起他的回憶。

  陳明珠放學回家的時間恰巧是館子里最忙碌的時候。陳明珠一回到家總是撂下書包就開始幫忙。為了多攢點錢,明珠爸沒有請服務員,里里外外都是他一個人張羅的,這個中辛苦,陳明珠都明白。

  就在高二這個節(jié)骨眼上,陳明珠的世界又掀起了一場風波。

  李軍進來對陳明珠的同桌女生有點意思,有事沒事的就愛往這邊跑。為了避免和他產(chǎn)生交集,陳明珠總是在李軍過來的時候去教室外面走走。這一次,李軍又坐到了陳明珠的座位上,關切的問陳明珠的同桌:“我聽說最近可是要降溫了,你開著窗戶,冷不冷。靠蓜e感冒了!”同桌女生一連抱怨的說:“我也不想開啊,可是……我總感覺陳明珠身上有股油煙味,不開窗我受不了。”“對!”李軍附和道,“你不知道吧?她們家是開飯館的,能沒有油煙味嗎?還有啊,你不知道,她小學的時候更惡心,老愛吃蒜泥白肉,一開口,嚯!差點把我給熏翻了!”他這一番生動的講述不光把陳明珠的同桌給逗樂了,周圍的一圈人都笑開了。上課鈴一響,陳明珠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聽到同桌憋著笑說到:“我說呢,原來你家的開飯館的啊,怪不得……哎,蒜泥白肉這種東西你也吃啊?”陳明珠的臉刷的一下白了,她下意識的看向李軍的方向,后者正一臉蔫壞的看著她笑。她大腦一片空白,仿佛又回到了小學的那個下午,耳邊嗡嗡的,感覺又麻木,又冰涼。

  噩夢重演的一天結束后,回到家的陳明珠穿過堂間直接進了里屋沒出來。明珠爸正忙的不可開交,聽到她回來了,在廚房喊她過來幫忙?珊傲撕脦状我膊灰娙擞埃髦榘痔嶂佺P就來到了里屋,“明珠啊,過來給爸爸搭把手吧!币婈惷髦闆]有任何反應,他有些著急了:“明珠,你是不是哪不舒服?”陳明珠還是沒有反應,外面有個聲音在叫“老板!”明珠爸又說了一句“那你好好歇一歇吧”匆匆出去了。陳明珠聞聞衣服,聞聞被子,又聞聞枕頭,鋪天蓋地的全是油煙的味道,嗆出了她的眼淚。

  從此之后,陳明珠再也沒在館子里幫過忙,人也愈發(fā)沉默。明珠爸多次問她原因,她卻什么都不說。無奈的同時,明珠爸請了一個服務員。館子里的熟客見服務員是新面孔,紛紛問明珠呢明珠呢,明珠爸只好笑笑,說孩子快要上高三了,課業(yè)忙。熟客們又紛紛說理解理解,還是學習最重要。

  陳明珠暗暗的憋著一口氣,她發(fā)誓一定要考一所外地的大學,越遠越好,她就是要離開這里,離李軍遠遠的,離這個館子遠遠的,離這些油煙味遠遠的,離這些羞恥的過往遠遠的。到一個沒人認識她的地方,她相信沒有了這些丑陋的過往,她就可以開始嶄新的、美好的生活了。

  她發(fā)瘋般的學習,只因為她視這個地方為噩夢,她只想逃離。

  青春是極端的,盲目的,沖動的。旺盛的荷爾蒙點燃了血液,流淌出極端的愛與恨,澆灌著自以為是瘋狂生長,長成密密麻麻的的藤蔓,遮住雙眼。這些盲目了的孩子憑著沖動做事,然后用后來的人生去后悔。

  高考成績出來了,陳明珠終于如愿以償?吹胶⒆佑谐鱿ⅲ髦榘直纫酝魏螘r候都高興。他使出渾身解數(shù),大擺筵席,邀來了朋友和熟客,慶祝女兒考上大學。酒過三巡,已經(jīng)處于半醉狀態(tài)的明珠爸老淚縱橫,感慨時光飛逝,喟嘆人生曲折,“我這閨女跟著我也算是命苦的,人家孩子誰不是被爹媽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晌议|女還得給我?guī)兔ΑK齽偵铣踔心菚䞍,主動要給我?guī)兔,連玩的時間都沒有……我好不容易把她拉扯這么大,現(xiàn)在她要去離家那么遠的地方,我是真舍不得啊……”明珠爸就這樣顛三倒四的絮叨到半夜。

  陳明珠來到大學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都洗了一遍,然后又仔仔細細的洗了個澡。

  彼此熟悉之后,一個同宿舍的同學對陳明珠說:“你真的好愛干凈啊,每次你從我旁邊經(jīng)過都會有一陣香氣。”陳明珠不動聲色的微笑致意,心卻如釋重負般的松了一下。

  無論寒暑,她每天都會洗一次澡,她還是那個自卑的女孩,那段被恥笑的記憶從未淡化,那股不存在的氣味,一直縈繞在她的鼻尖。

  這樣過了一年,陳明珠與同學的關系相處的十分融洽,在這些同學的眼里,她視清新潔凈的代名詞。陳明珠一直以來的夢魘終于擺脫了,她感覺好極了。

  這天上午,陳明珠接到了一個陌生來電,她接起來,對面有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說:“明珠……我是媽媽……你趕緊回來一趟吧,你爸爸他……出事了!标惷髦榇舸舻奈罩呀(jīng)被掛斷很久的手機,定在了那里。

  明珠爸是在去菜市場進貨的時候出的事,十字街頭,明珠爸蹬著滿載著食材的大三輪左拐到三分之二的時候,從側面過來的一輛大貨車搶了幾秒,正直著撞上了明珠爸。周圍有熱心人迅速打了120,可還是沒能搶救過來。

  等陳明珠到了的時候,明珠爸已經(jīng)永遠的沉睡在那個瓷壇子里了。大顆的眼淚從眼眶掉落,陳明珠抬起手來擦,卻越擦越多,眼前一片模糊。周圍的空氣里似乎還存留著一絲明珠爸身上的油煙味,陳明珠狠狠的吸了吸鼻子,貪婪的呼吸,卻又什么都聞不到了。就在這一刻陳明珠覺得,自己與這個世界斷了一種聯(lián)系。

  感覺到臉上濕涼一片,陳明珠這才回過神來。她倒了一點酒在杯里,然后緩緩的撒在墓碑旁邊,良久,她終于開了口:“爸,這是我做的蒜泥白肉,我做了好幾遍,但是做不出您做的味道……爸爸,我真的好懷念那個味道!我還能不能找回那種家的味道啊!”

  照片上的男人依舊微笑,沒有回答。只有風吹過的林梢,像是作出了回答。

初審編輯:
責任編輯:焦雪

相關新聞推薦:

大眾網(wǎng)版權與免責聲明

1、大眾網(wǎng)所有內(nèi)容的版權均屬于作者或頁面內(nèi)聲明的版權人。未經(jīng)大眾網(wǎng)的書面許可,任何其他個人或組織均不得以任何形式將大眾網(wǎng)的各項資源轉載、復制、編輯或發(fā)布使用于其他任何場合;不得把其中任何形式的資訊散發(fā)給其他方,不可把這些信息在其他的服務器或文檔中作鏡像復制或保存;不得修改或再使用大眾網(wǎng)的任何資源。若有意轉載本站信息資料,必需取得大眾網(wǎng)書面授權。
2、已經(jīng)本網(wǎng)授權使用作品的,應在授權范圍內(nèi)使用,并注明"來源:大眾網(wǎng)"。違反上述聲明者,本網(wǎng)將追究其相關法律責任。
3、凡本網(wǎng)注明"來源:XXX(非大眾網(wǎng))"的作品,均轉載自其它媒體,轉載目的在于傳遞更多信息,并不代表本網(wǎng)贊同其觀點和對其真實性負責。本網(wǎng)轉載其他媒體之稿件,意在為公眾提供免費服務。如稿件版權單位或個人不想在本網(wǎng)發(fā)布,可與本網(wǎng)聯(lián)系,本網(wǎng)視情況可立即將其撤除。
4、如因作品內(nèi)容、版權和其它問題需要同本網(wǎng)聯(lián)系的,請30日內(nèi)進行。